“第24条婚规”修正 济南首例受益者卸掉数百万债务包袱

35岁的李杜，用“过山车”来形容自己这近3年来的生活。“一夜之间背上了几百万的外债，现在一夜之间债都没了。”李杜开玩笑道。但这其中的经历和滋味，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说得清。

1月17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关于审理涉及夫妻债务纠纷案件适用法律有关问题的解释》，对备受争议的“24条”作出修正。“新解释”明确了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超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负的债务为个人债务，且举证责任由债权人来承担。

并非所有人都像李杜这么幸运，一些“24条”受害女性的境遇目前并没有太多改变。但是，“起码看到光了。”

　　她们看到了光：“每一个黎明又有了值得期待的意义”

2017年3月3日，济南时报以《“第24条婚规”：济南女人的战争》为题，报道了在婚姻法“24条”的背景下，受害女性离婚“被负债”但又不得改变的命运，姜欢是其中之一。

姜欢说她现在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睁开眼就充满斗志。跟一年前的“不时想寻死”和“天天以泪洗面”相比，现在的姜欢，乐观了许多。“今天还抹粉儿了呢”，见面时，姜欢玩笑道，虽然此时的她身上还背负着远超200万元的债务。

曾经，姜欢过着不停被催债、出门被跟踪、半夜被砸门的日子，说得最多的词汇就是“绝望”，甚至一度想寻死，是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女儿让她选择了坚持。

跟姜欢同样绝望但是依然选择坚持的，还有因背负600多万元债务而患上严重抑郁症和焦虑症的护士宁静，家门被追债者泼粪、锁眼被灌胶、装了6个监控仍惶惶不可终日的张西……

眼下，她们的坚持看似得到了回应。1月17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关于审理涉及夫妻债务纠纷案件适用法律有关问题的解释》，对备受争议的“24条”作出修正。“新解释”明确了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超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负的债务为个人债务，且举证责任由债权人来承担。

新解释出台当天，她们所在的“24条公益群”炸了锅，群主李秀萍写到：“每一个黎明又有了值得期待的意义。”“满眼泪”是当时群里大多当事人的状态。直到现在，宁静也难掩当时的激动，“觉得这些年的委屈终于能洗白了。”

姜欢们的希望之窗好像已然打开，但其境遇却并未因此而改变多少。“新解释”只是针对在审期间的案子有效，要想翻案，只能提出申诉、抗诉。而她们的案子大多都已终审判决，现正处于执行阶段。于是，她们再次奔走于各级法院之间。

姜欢知道，要走的路还很长，但是，用她的话说：“起码看到光了，也为没涉案的人真心感到高兴。”

　　她成功翻案了：“生活清零重新再来”

李杜是这几位离婚“被负债”受害者中唯一的幸运儿，也是新司法解释实施后，济南地区最先适用新司法解释的判例之一。

她的判决书上铿锵有力地写着：“《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涉及夫妻债务纠纷案件适用法律有关问题的解释》第一条规定:‘夫妻双方共同签字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认等共同意思表示所负的债务，应当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第二条规定：‘夫妻一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以个人名义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负的债务，债权人以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为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综上，李杜上诉请求成立，予以支持。确认作为涉案执行标的李杜的工资收入及公积金账户财产为李杜个人财产。不得执行李杜的工资收入及公积金财产账户。”

1年前的李杜，因丈夫背着她欠下巨额外债而被迫变卖所有房产和车子，工资被冻结，她只能带着儿子住回到父母不足30平方米的房子里，儿子生病，她连2000元的住院费都无法拿出。“比净身出户更可怕”是李杜当时的心声。

现在的李杜，不再背负巨额债务，生活重心更多地转向了孩子，“之前对他亏欠太多，生病都不敢往医院送”，回忆起往昔，李杜依然红了眼眶。对于以后，李杜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想等被执行的工资退回后，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孩子大了，和父母住在一起不方便。”

而回忆起那段噩梦般的日子，如今的李杜显得很是云淡风轻，“不再害怕，心理压力也小了，想到以后不会有人再像我这么惨了，打心底里高兴。我的生活顶多算清零了，从头再来。”说完，李杜骑上那辆稍显破旧的电瓶车，驶向远处。

　　更多的她仍在抗争：“希望能开辟绿色通道”

已经终审判决了的姜欢、宁静、张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们依然过着工资被执行，每个月用各种方式挣取生活费和不断往返于法院的日子。

现在的姜欢，虽然变得乐观，但在经济上，还不如去年。去年每个月在执行完工资后还剩700元生活费，现在连700元都没有了。“平时只能是抽空就打工，加上亲戚朋友的救济勉强度日。”

她一直想不通，自己是学校的优秀教师、师德优秀个人，学校的光荣榜上还贴着自己笑靥如花的照片，家里证书成摞，自己一分钱也没借过，更没花过，怎么就变成了“老赖”。

相较于姜欢，宁静每个月还能拿到1200元生活费，用以和女儿维持生计。但是情况也比去年要艰难。因为赶上旧城改造，宁静和女儿安身的房子被拆迁，现在的她只能带着女儿跟同事合租住着上下铺。每个月拿药的钱依然花费了她生活费的大半。“我仍会坚持向法院反映情况，争取能为自己争得一条出路”，接受采访的宁静坚定地说。

2月7日，最高人民法院再次发布《关于办理涉夫妻债务纠纷案件有关工作的通知》，强调正在审理的一审、二审案件适用“新解释”的规定;而对“已经终审的案件，甄别时应当严格把握认定事实不清、适用法律错误、结果明显不公的标准。比如，对夫妻一方与债权人恶意串通坑害另一方，另一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无端背负巨额债务的案件等，应当依法予以纠正。”

“24条公益群”群主李秀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新解释和明传通知虽都已实施，但是目前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张西也在接受采访时坦言：“虽然看起来有翻案的希望，但是还要取决于如何实施。”她觉得“有点悬”，因为不同的法院接待人员对新解释都有自己的理解，有的司法人员告诉她“新解释不是废除24条，只是细化了而已”。

“现在的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因为不知道哪里能管、肯管，希望能给我们开个绿色通道。”张西说。

李秀萍呼吁搭建针对24条受害人的专项维权通道，解决“新解释”出台之后的未尽事宜。“目前好几个省的妇联和高院都已经在着手推动这个解决机制。”

[责任编辑：杨凡、王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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